【洋农/超级制霸】96频道
*我是魔鬼吗？
【洋农/超级制霸】96频道
00
“晚上好，欢迎来到96频道，我是你们的DJ农农。”
陈立农凑近电脑屏幕，紧盯着页面右下角的在线人数从“0”跳到“1”，才放心地靠回到转椅上，将耳机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对着面前的麦克风念出了节目的开场白。
01
陈立农是一名刚上任的电台主持人，被领导派去做这个凌晨三点的深夜线上节目。虽然创造了连续一个礼拜无人收听的记录，但台里看在是新开的节目，时间又是一般人都在床上酣然大睡的点，于是也没说什么，就等一个月的试播结束然后当做无事发生过。
在这个节目开播的第八天，陈立农有了他的第一名听众，也是到今天为止，甚至可能到这个节目结束的时候，唯一的听众。
是一个ID叫“8”的男孩子，每天雷打不动地凌晨三点准时上线，时不时地在平台上发来几条消息，陪着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
02
陈立农曾经开玩笑地问，“8先生，你为什么不叫1呢？这样我们第一天就能认识了，我也不用一个礼拜都每天寂寞地听一个小时歌啊。”
8：为什么要叫1哦？你看8它如果横过来看就是一个无限的符号啊，很酷诶。
“那很酷的8先生，你能告诉我的节目为什么一直都只有你一个听众吗？”
8：你有听过世界上最孤独的鲸鱼的故事吗？
“这个故事我听过很多遍了诶拜托，52赫兹的鲸鱼嘛，歌声只有自己听得到。”
8：96频道也是这样的，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才收听得到。
8：我一直觉得，她等待另一只相同频率的鲸鱼出现，需要的不过是时间而已。
8：而你很幸运，那么快就找到了我这个相同频率的人。
8：听你放的歌，感觉你以前很孤独。现在你不会再孤独了吧。
03
8先生在听96频道的第两个礼拜，和陈立农提议说，来交换初恋故事吧。
陈立农没有拒绝，望向窗外模糊的夜景，一点一点地将回忆，通过轻微的电流声，传递给那个自称和他同一频率的另一个人。
04
“我的初恋，在我的高中。”
05
高三上学期的时候，学校在大礼堂给他们办了一个成人礼。
陈立农坐在最后一排，手里攥着印着歌词的A4纸，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一个星期前，班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让他代表班级在成人礼上表演节目的时候，他本来是想拒绝的。但又实在喜欢唱歌，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便还是答应了下来。
然而真正到了这一刻，陈立农看着面前乌泱泱的头顶，还是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身边的同班同学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台上正在表演的节目，没有人发现他正在承受煎熬。
就在陈立农觉得自己快紧张得犯胃疼，用没拿着歌词的手捂上腹部的时候，身边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声音。
“你是在紧张吗？”
陈立农循着声音抬起了头，说话的是坐在他旁边的隔壁班男生，此刻正用关切真挚的目光透过架在高挺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看向自己。
06
“那时候我要唱的歌是韦礼安的《女孩》，里面有句歌词是，我的故事因为你而展开。”
“我想我的故事，就是因为他而展开的。”
陈立农看向面前的屏幕，页面上一直没有8先生发来的留言，但还显示在线，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他也没在意，继续对着话筒述说着这个，他藏在心底很多年的故事。
07
陈立农不太好意思承认自己的确是因为要唱歌而紧张，就笑着摆了摆手，“不是啦，我就是胃有点不舒服。”
“没事吧？”男生把手上的矿泉水递给他，“喝点水，没开封的。”
陈立农接过水道谢的时候，看到坐在那个男生斜前方的同学好像注意到他们的动静，也回头将视线投了过来。他有点不自在地低下了头，脸上开始微微发烫。
后来他超常发挥地唱完了那首《女孩》，没有遗憾地完成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舞台演出。他想，待会下台的时候，要再正式地和那个男生说声谢谢。
但因为陈立农节目靠后，便被老师留了下来整理后台的音响设备和舞台服装。等他回到礼堂的时候，已经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了。
他走到最后一排，拿起自己落在座位上的外套准备回教室的时候，听到有什么东西从衣服上滑落掉在地上的声音，便弯下腰捡了起来，拿到眼前看了一眼。
是一块小面包，还是学校小卖部里最畅销最难买的牌子。
08
陈立农高二的时候才转到这所学校，平时又都宅在班里，所以对其他班的同学都没有什么印象。他回到班上后，向同桌打听到了男生的名字，叫木子洋。
陈立农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听过一个定律，当一个人新认识了一个单词，就会发现这个单词在阅读里面出现的频率高了起来。
他在认识木子洋后，也发现对方开始常常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时候是在中午的食堂，有时候是在课间的走廊，有时候是在晚自习结束回宿舍的路上。
他们第一次在食堂里偶遇的时候，木子洋就认出了他，端着餐盘不方便挥手，就点头示意了下，和自己的三个朋友坐在了陈立农隔壁的桌子。
偶遇的次数多了，便自然而然地熟络起来。两人这才发现契合得很，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就像是两颗独立星球在浩瀚星云中相遇，发现彼此质量相近，能给与对方同样的引力，便心照不宣地一起组成了双星系统。
他们没有抛下各自本来的朋友圈子，又都在心里给彼此划分了一个特有的区域出来。
09
陈立农喝了口放在手边的水，瞥见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就到四点，就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8先生，你还在吗？今天来不及讲完我的故事了，待会台里就要断电了。”
页面上很快跳出一行字来。
8：你知不知道心理学上有一个叫“情绪二因论”的说法？
他不解，“嗯？那是什么哦？”
8：举个例子，你在走高空独木桥的时候，心里会非常紧张。而如果这个时候对面刚好走来一个人，你会把自己原本因为紧张而产生的心跳加速当成是对眼前那个人心动的感觉。
陈立农这下明白他什么意思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沉默了一会，对着他唯一的听众说道，“不是的。”
“即使没有那一天突如其来的关心，只要我们能有机会相遇，我也一定会对他心动的。”
木子洋对他来说，是命运，这一点陈立农一直都深信不疑。
10
陈立农和木子洋的确认识得太晚了，两人甚至觉得上帝只给他们的世界按了快进键，用几个月的时间完成了别人几年的进程，相识，相知，再到相离。
最后备考的那一个月，木子洋已经被保送了北方的学校，而陈立农想考本市的一所顶尖大学，整天埋在题海里，在学校里碰面的次数便少了很多。
但木子洋还是会在每天放学后，找陈立农去操场上走圈，然后两人就用这段挤出来的时间聊一聊今天发生的琐事。
第一次去操场的时候，陈立农也有问过原因。木子洋从校服的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微信运动的界面，说今天不占领卜凡的封面就不回去上晚自习。
卜凡是木子洋的室友，陈立农也认识，本来只是在路上碰到时会打招呼的关系，因为一件事才熟了起来。
11
他们两个班是一个英语老师，不顾每个人都因为高考忙得焦头烂额，突发奇想在课上说要四人一个小组交一份小组作业。
陈立农那天因为生病正好没去上课，等他第二天来学校知道这件事情时，大家已经都分完组了。班上一共33个人，他无可奈何地成为了剩下的一个。
陈立农去办公室和英语老师说明情况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来交作业的木子洋。
老师提出了可以考虑跨班合作的建议，木子洋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开心，“可太巧了，我们组正好少一个人，你快来带飞我们吧。”
后来有一次卜凡说漏了嘴，他才知道当时木子洋是强行踢掉了自己的室友兼兄弟，还很欠地说，“凡子，哥觉得你的能力在我们这太屈才了，还是去别的组发光发热吧。”
陈立农为此非常愧疚，请了卜凡一个礼拜的早饭作为赔礼，两人的友谊便是在食堂里建立起来的。
12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不动声色地对身边人好，又温柔得恰到好处，不给别人负担。”
8：你看起来真的很喜欢他。
8：那他喜欢你吗？
13
高三的时候陈立农丢了手机，家里便干脆让他先专注学业，考上大学以后再买新的，平时有事联系都打给他的室友转接。
于是陈立农和木子洋一直没有交换联系方式。
所以当他考上了心仪的大学，木子洋也去北方的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两人就断了联系，像当初成为朋友的过程一样顺其自然。
14
陈立农大二那年暑假，自己一个人去B市旅游。没想到在商场里偶遇了卜凡，便一起吃了个饭。
快吃完的时候，卜凡的嘴里终于出现了那个他想问很久的名字，“你和木子洋还有联系吗？”
陈立农若无其事地说，“没有诶，高中毕业就没联系了。”
“他去法国留学了，我们也很少联系了。”卜凡观察着陈立农的表情，犹豫了一会，还是开了口，“哎，你高中的时候是不是喜欢他啊？”
他看陈立农沉默地咬着饮料的吸管，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有点激动起来，但还是抑制住自己，放轻了声音，“你们俩咋都闷心里呢？我早看出来不对劲，问他也不承认，最后到毕业了才和我坦白，他也喜欢过你。你知道他那时候怎么和我说吗？”
“我不需要他知道啊，他也一定什么都知道。”卜凡模仿着木子洋云淡风轻的语气。
“还和我说，你肯定也这么想的。”
陈立农在心里附和，嗯，木子洋没有感觉错，我的确是和他一样的。
在一起相处的时候，不约而同地闭口不谈爱情。在最后面对分离的时候，又不约而同地选择忘记曾经心动的时刻，从此别过，不问前程，不问过往。
他们自始至终，都是这么默契。
15
8：怎么还是个悲剧。
“我不觉得是悲剧啊，我们为彼此真实地心动过，这就够了。”
至于是心动了几个月，还是几天，甚至几秒，现在都无所谓了。
“好了，8先生，现在轮到你说你的初恋故事了。”
陈立农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弹出了工作群的信息。是领导和他说，节目成绩不好，台长最终还是决定提前结束试播，今天就是最后一期了。
8：明天再说吧，不是还有五分钟你就下班了。
“不行不行，你还是今天讲吧。我刚接到消息说，明天就没有这个节目了。”
8：？这么突然？
8：那你以后做什么节目哦？
“还不知道诶，等领导安排吧。”
8：算了，我的故事五分钟也说不完。以后有机会再见的话，就说给你听吧。
8：我困了，先下了哦。
8：这半个月来，和你聊天很开心。希望你以后，一切都好。
“哎，你……”
陈立农刚开口，页面上的在线人数就从“1”跳到了“0”。一切就像回到了他刚做这个节目的时候，那个ID叫做“8”的人也从来没有出现过。
16
半个月前一个莫名其妙失眠的夜晚，林彦俊随手点开了一个电台。
听到DJ声音的第一秒就认出了是他高中隔壁班的同学，那天起便调整了自己的生物钟开始做他的忠实听众。
今天是他第一次在四点之前退出了节目，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用撑不住五分钟的困意这个理由落荒而逃有多可笑。
他一直觉得自己算是挺勇敢的一个男人，但听到陈立农亲口说了他和木子洋的故事后，还是却步了。
他想，陈立农还是不要知道他的故事了。
包括那块他放在陈立农外套上的小面包，都不用知道了。
17
林彦俊合眼睡觉前，心里默默做了祈祷。
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他们三个人，都爱得勇往无前，爱得明目张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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